原标题:大学毕业赠言的轻松与沉重
每一届学子,在离开校园踏上社会之后,会渐渐远离今天的欢笑。但愿他们在人生的若干关口,会回忆起生命的这个时刻,而彼时,希望他们同样会有泪流满面的感动,并获得哪怕片刻的身心洁净。
又到大学毕业季,校长“最后一课”、教授“毕业赠言”再一次刷屏。又一届即将走出象牙塔、踏入社会的莘莘学子,感动于“接地气”的赠言,惊讶于校长原来也“很潮”,或者点赞着教授们对“梦想”“理想”的寄语,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这本就是一个情感脆弱、容易感动的时刻。
这些感动,经由媒体舆论的“集锦”,让“置身事外”的我们,也不免受到感染。年龄渐长后,似乎容易追忆。而追忆起来,我们每个人都曾经有过火红的青春,有过激荡的热情,也铭记过师长的谆谆寄语。在岁月的长河里,不由让人兴起“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慨叹。
平心而论,今年无论是厦门教授的“梦想”,抑或北航校长的“空调”,都没有超出2011年复旦校长杨玉良“自由而无用的灵魂”的毕业致辞。当然,执著于毕业赠言的优劣高下,只能是“语言癌”患者的迂腐。事实上,所有从灵魂深处流出的、所有包含着真情和智慧的发言,都值得我们尊敬。学生毕业,如同孩子出嫁,最容易触动我们内心的柔软处。哪怕我们深陷在世俗的泥淖之中,哪怕我们深知前途未必都是光明,在这样的时刻,我们也愿意送上微笑和祝愿,希望他们不重蹈我们的弯路,走一条更光明的坦途。
作为大学老师,我能理解“毕业赠言”在某种程度上的“重复”:因为所有的师长如同所有的父母,最好的祝福都是类似的;因为绝大多数真理或者人生智慧,都是能跨越不同的时空而保值的;而且,也因为所有这些美好的东西,都具有直达人心的感染力量——尤其对尚显单纯的心灵。比如关于尊严,关于自由思想独立精神,关于爱、梦想与信念。如果说,从蔡元培、陈寅恪以降到现在,我们依旧在老调重弹,那么,我们其实应该庆幸——因为它至少证明,无论岁月如何沧桑,那些最可贵而本质的东西,还在“大学”里保存完好。尽管在岁月的轮回里,它会被穿上“潮”或者“幽默”的外衣,被装扮成不同的形式——比如,“不要随便叫一个陌生男人‘老公’,无论他多么有名,多么有钱”——但它的深层内涵,从来没有变过。
正因为赠言里蕴含着一代代先贤的智慧,并且闪烁着真理所特有的哲学之光,因此,我们不能对赠言本身抱有奢望。我们不能寄希望于“最后一课”或者一次告别讲演,能一劳永逸地解决所有问题;也不能奢望它触动我们的灵魂并改善业已形成的价值观。否则人生的教育,惟其一堂课就够了。因为人生最难的是知行合一,真理的光芒只有通过终其一身的勤勉修行,才能与有缘者慢慢合而为一,那就是理想中的通达之境。
每一届学子,在离开校园踏上社会之后,会渐渐远离今天的欢笑。他们崭新的行囊,也会像我们一样沾满社会的尘埃。但愿他们在人生的若干关口,会回忆起生命的这个时刻,而彼时,希望他们同样会有泪流满面的感动,并获得哪怕片刻的身心洁净。(刘志权)
(京华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