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数能反应出学生的真实水平吗？
——写高考作文-全国I卷
文|杨德发（科学汉语创始人，科学汉语教育实验室，微信：cq-ydf）
从漫画中可以看出，一个（类）学生考了满分，得到了吻——奖励；考试成绩降了2分，得到了掌掴——处罚。另一个（类）学生考试不及格，得到了掌掴——处罚；考试成绩上升了，得到了吻——奖励。从吻和掌掴看，是家长得知孩子分数之后的简单、粗暴，而没有去追问分数背后蕴藏的教育科学和教育艺术。
左边那类学生，降了2分是不是在正常的波动范围之内？为什么降了2分？这次考试降了2分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采取什么样的切实可行的措施可以确保每次考满分？为什么一定要考满分呢？
右边那类学生，上升了6分，是不是在应该得分的范围之内？为什么这次考试能上升6分？是因为试题难度降低而上升了6分，还是因为同等难度的试题而孩子努力之后上升了6分？采取什么有效的措施可以确保孩子每次考试成绩均上升直到取得满分？
学生考试之后，得到一个分数，究竟该如何面对？
世界是复杂的。人的大脑也是复杂的。教会学生用复杂的大脑驾驭复杂的世界——教育——是极其复杂的事。简单粗暴绝不是教育。教育家怎么处理分数问题呢？
第一，要认识到分数只代表一个阶段性的检测结果，它不决定人生的品质。
朱洗院士在《智识的来源》一书中写到：小学阶段的所有知识，相对于人类的知识总和，是微不足道的。小学阶段考满分的人与小学阶段考60分的人，他们的知识量相差可以忽略不计。学习是一辈子的事，只要孩子有上进心，小学阶段的知识差距，是很容易通过自学、互学、展学(未来教育家龚雄飞提出的学本式卓越课堂的三种主要的学习方式) 等手段弥补的。一次考试，就是一次定时练习。不要夸大考试的作用。不夸大分数的价值。
第二，纸笔考试的成绩——分数并不能代表学生的真实水平。
我们去一个游泳训练班看看，在教游泳的过程中，教练会讲姿势、要领（理论）、注意事项等，更多地是让学生泡在水中练习。游泳训练结束时，要进行考试，一般要求是：学生能游过50m长的游泳池即算合格。从来没有发现一个教练命一套题，让学生用纸笔考试来代替真实的游泳。换句话说，游泳教练知道：纸笔考试测试不出学生真实的游泳水平。我们去一个驾校训练班看看，科目一是学理论、交通法规等，最后机考；科目二、科目三都是驾车实考。为什么驾驭证考试不用机考成绩（相当于纸笔考试成绩）作为发证的依据而要加考科目二、科目三？因为机考成绩不能代表真实的驾驶水平。我们去一个唱歌训练班看看，教唱歌的老师要给学生讲许多乐理知识、作一些示范、让学员进行大量的模仿练习等。最后，训练结束时，教唱歌的老师有没有命一套试题，让学生用纸笔完成而把这个成绩作为学生唱歌的水平？没有。因为纸笔考试不能测试出唱歌水平的高低，只能让学员一个一个独唱，来考核学员的学习水平。我们再去看一个美术训练班，美术老师在教美术的过程中要讲大量的美术家的故事、绘画的理论、技法等，为什么美术老师不出一套题来考查学生是否记住自己讲的东西而要通过学生的画作来考核学生真实的绘画水平？因为美术老师知道，纸笔考试（考美术知识）不能测试出学生真实的美术水平。我们不仅要问：小学语文、小学数学、小学英语的纸笔考试能测试出学生的真实水平吗？初中各学科、高中各学科的纸笔考试能测试出学生的真实水平吗？答案同样是：不能。既然纸笔考试不能测试出学生的真实水平，一方面作为家长不能把考试结果看得太重，另一方面作为考试的组织机构，就要研究如何改进考试，以能测出真实水平的考试替代纸笔考试或者在纸笔考试的基础上加考其他内容。公务员考试是纸笔考试+面试。教师资格证考试是纸笔考试+讲课+面试。研究生入学考试是纸笔考试+面试。企业招聘一般也是纸笔考试+面试。
第三，学校的学习与单位的工作有何不同？
现在几乎所有的学校学习，其结果都要通过纸笔考试且是闭卷考试来进行。而工作呢？所有的工作都是开卷考试。在工作中遇到难点、难题，可以查资料、查网络，可以问同事，可以问领导，可以做试验（实验）。没有一项工作是闭卷考试。学校学习的闭卷考试让记忆力强的学生占尽优势。记忆力强的学生在学校进行的纸笔闭卷考试中往往取得好成绩。学校的考题均是有现在答案的问题，考的主要是记忆能力。工作中遇到的难点，往往是没有现在答案的问题，考的是分析、发现能力，考的是创造性地解决没有现存答案的能力，考的是研究能力。所以，在学校考试中取得高分的人，在工作中未必能取得高分——未必能干好工作。有一个建筑学的研究生，考取了各种资质证，工作一样都做不来，招聘公司把他的证挂在办公室作招牌（复印件用于应标），让他在办公室做端茶送水的勤务员。学校是为各工作单位培养人才的，它培养的人才如果不能解决工作中遇到的难题，那么就是失败的。所以作为家长、教师，要经常用没有现存答案的问题来训练学生今后的工作能力，而不应该把学校考试成绩看得太重。换句话说，在学校考试中取得高分的人，不意味着他在工作中也能取得高分。
第四，奖励与惩罚是管理的基本手段，但不能滥用。
朱洗院士在《智识的来源》一书中说，对动物和人的奖励可以多，花样百出，惩罚应慎之又慎，尽量少。当今世界上最伟大的两个公司谷歌和苹果均给员工各种各样的奖励而几乎没惩罚。当成绩在正常波动范围之内时，既不应该奖励，也不应该惩罚。还可以用逆向思维来处理奖励与惩罚：当学生考差了时，他们内心是非常痛苦的，这时正需要父母（上级）的鼓励、肯定；当学生考好了时，他是飘飘然的，成绩可能掩盖了技能上的漏洞、破陷，更需要父母（上级）冷静地提醒他注意。家庭管理如此，各组织机构的管理莫不如此。其实，奖励是吸引力，惩罚是推动力，都是外部力量。管理更重要的是激发学生（或员工）内在的动力。人前进的内驱力是什么？是爱好。学生爱上了学习，就能自觉、苦刻地学习。员工爱上了工作，就能自动自发、抢着工作。前者根本不需要家长再操心，后者根本不需要领导再监督。为获奖励而学习？为避免惩罚而学习？真正的学习是为了发现真理（规律）而学习，发现之快乐是任何其他快乐不可比拟的。现代脑科学研究表明，支配学习的激素有多巴胺、血清素、肾上腺素。当学生在学习的过程中发现了某种真理时，上述激素会增加，大脑会非常地兴奋和快乐。想想我们初中学习平面几何的情境吧，我们往往为了证明一个几何题而冥想苦想如何添加辅助线，一二十分钟过去了，突然想出了辅助线加在哪儿，一拍桌子，那个高兴劲不亚于中福彩大奖吧！今天在重庆市沙坪坝区名校联合外国语小学校听了杨勇主任上了一堂小学数学文化的课，讲的是德国数学家莫比乌斯与荷兰艺术家埃舍尔的故事，前者发现了莫比乌斯圈（单侧曲面），后者将莫比乌斯圈用于艺术创作——开创了三维绘画的先河。全班同学在老师的带领之下，重现了莫比乌斯圈的发现之旅，一个接一个惊奇的、出乎学生意料之外的发现，让学生惊喜连连。这节课学生大脑中的学习激素分泌旺盛，快乐无穷！那快乐唯有亲自体验才知道，那快乐是最好的老师。掌掴不出对学习的爱，只会掴出对学习的恨。学生一旦恨学习，就会觉得学习越来越枯燥、越来越痛苦，最后宁愿终生低人一等也要放弃学习。掌掴会毁灭一个学生的上进心、求知欲。掌掴会摧毁学生的自尊心，最终掴掉学生的品质人生。教育部规定“不得体罚或变相罚”，不仅教师应遵守，家长也应遵守。有话好好说，春风润物细无声。当学生成绩下降时，家长无条件的爱，会给学生注入强大的正能量，让学生东山再起！
第五，怎么看待学习过程中一个个小小的成功与失败？
大家都知道、都信服“失败乃成功之母。”既然失败是成功之母亲，那么我们就应该像亲近母亲一样亲近失败，还有什么必要怕学生一次考试的失败呢？朱洗院士在《智识的来源》一书说，唯有人类最善于向失败学习，不断犯错误、犯尽学习过程所有的错误，焉有不成功之理？犯错误是学生的特权，我们不能剥夺。哲学家波普尔在《猜想与反驳》一书中也阐述了“试错法”是一种高效的学习方法。全世界失败次数最多的人是谁？是爱迪生，他获得的专利也是最多的。失败是成功之母，什么是成功之父呢？前面的成功是后面的成功之父，小成功是大成功之父，学习发现之成功是工作中发现之成功之父。在教（一声）学中，让学生每一步都成功，最后就能汇集成整节课学习的成功。每节课学习的成功就能铸成每学期的成功。不当的奖励与惩罚，可能干扰学生对学习成功本身的体验，把学生的关注力引偏至末路上去。我们的家庭教育与学校教育都应当在引导学生成功上做足文章。
第六，真正的教育是自我教育。
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都是外因，要通过学生的自我教育（内因）而起作用。我国教育中对学生自我教育的重视远远不够。教（一声）学过程中我们教会学生自主学习，考试前我们要引导学生自我复习，考试后我们要引导学生自我总结、反思，找到失误的真正原因，增添解决问题的办法和措施。吻、掌掴可能引出施吻者、施掌掴人期望得到的相反的结果——事与愿违，让情况越来越糟。
……
总之，这幅漫画，发人深思，引导我们教育工作者、家长、传媒人反思如何面对分数问题（现行学校的分数不能反应出学生的真实水平），如何帮助学生走出失误，如何帮助学生成功之后取得一个接一个的成功。我们不要用简单粗暴的办法来处理复杂的教育问题。教育活动的每一时刻都涉及到学生的心理问题，育人先育心，育心要“以心育心”。孔子曰：“己所勿欲，勿施于人。”作为成年人，当我们成绩下降或工作失误时，上级掌掴我们，我们感觉好受吗？不把学生的心态先调节好，简单粗暴的办法处理分数问题往往会得到适得其反的恶果。
